Amor vincit omnia.

因为青草和花朵还在你心里,
开放着人间仅有的春天——

“奥斯维辛之后还会有午餐吗?”

  


他们之所以不太情愿,并非因为他们试图远离战争的恐惧以保持宁静的感受,也不是由于他们试图摆脱对死去友人的回忆,摆脱因为自己活了下来而有的负疚感。不,他们只不过看透了我们愚蠢的好奇心,不想对此加以鼓励。

——"Spoils of War"


但是也许,我们更大的价值和更大的功效就是无意中体现出这样一个令人沮丧的观念,即被释放的人并非是一个自由的人,解放仅仅是获得自由的手段,而不是自由的同义词。这表明了人类可能遭遇到怎样的伤害。我们可以为发挥过这样的作用而自豪。无论如何,如果我们想发挥更大的作用,一个自由的人的作用,那么我们就应该能够接受,或者至少能够摹仿自由人的失败方式。一个自由的人在他失败的时候,是不指责任何人的。

——"The Condition We Call Exile, or Acorns Aweigh"


一个人旅行得越多,他的怀旧感便越是复杂。在梦中,由于狂躁症或晚餐的缘由,或是由于两者的共同作用,有人追赶我们,或我们追赶别人,置身于街道、胡同和林荫道的复杂迷宫,这迷宫仿佛同时属于好几个地方,我们置身于一座地图上不存在的城市。惊慌失措的飞奔通常始自故乡城,然后会无可奈何地止于我们去年或前年逗留过的城市中一道灯光暗淡的拱门下。同样,这位旅行者最终会不知不觉地发现,他到过的每个地方都会成为他夜间噩梦的潜在场景。

——"A Place as Good as Any"


也许,存在着另一种途径,即进一步走向畸形的途径,残片和废墟诗学的途径,极简主义的途径,呼吸窒息的途径。如果说我们拒绝了这一途径,这完全不是因为我们极度热衷于保护我们熟悉的高贵文化传统形式,在我们的意识中,这些文化形式与人类尊严的形式完全相同。我们之所以拒绝这一途径,是因为这一选择实际上不是我们的选择,而是文化的选择,即这一选择仍然是美学的,而非道德的。

——"Uncommon Visage. The Nobel Lecture"


无论这一天过得多么糟糕,或多么乏味,你只要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便不再是一只猴子,不再是一个人,不再是一只鸟,甚至不再是一尾鱼。大自然中的水平状态更像是一种地质属性,与沉积层有关:它是献给脊椎的,是留给未来的。就整体而言,各种各样的旅行笔记和回忆录也具有此类特征,其中的意识会仰面躺倒,放弃抵抗,准备休息,而不愿去与现实算清账目。

——"After a Journey, or Homage to Vertebrae"


我认为,在画廊的网中被捕获之后,诗人天堂中的这些鸟儿至少能获得一个恰当的身份,如果不是一枚实在的指环的话。像她们的歌者一样,这些禽鸟的大多数如今已经离去,她们有罪的秘密、凯旋的时刻、丰富的行头、持续的抑郁和奇特的爱好也都随之而去。留下来的是一首歌,这歌依赖于鸟儿的飞翔能力,同样也依赖于歌者的说话能力,但却比两者都活得更久——同理,它也会比它的读者活得更久,至少在阅读的时刻,那些读者是在分享那首歌的来生。

——"Altra Ego"



约瑟夫·布罗茨基《悲伤与理智》,刘文飞 译


文题始自《表情独特的脸庞》,马克·斯特兰德对阿多尔诺“…之后还能写出诗歌来吗?”的反驳。

在真正的悲剧中,死去的不是主人公,而是合唱队。


 
评论(1)
热度(1)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No Comebacks | Powered by LOFTER